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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苏]记着你忘了我

  • 标题版权来自徐佳莹的《大雨将至》,写这个脑洞是因为当时刷了无数遍 @雪风 太太用这首歌剪的蔺苏/楼台后被那一句戳死了,虽然写完了发现好像完全没有关系( ̄▽ ̄)还是要再推一遍视频超好看!

  • 事件年号参考了贴吧的帖子,鸣谢。


[贞平24年冬 琅琊阁]


蔺晨看书房里灯还亮着便顺手推门“亥时都快过了,现在是深冬,你又刚刚拔完毒,切切不可劳累才好”。


刚进屋恰对上了伏在书案的病人正望向自己的眸子,蔺晨话未说完便不觉顿了下来。这副钟毓天地灵秀的面庞对他还是有些陌生的,但那双秋水般盈盈地眼睛却再也熟悉不过了。见这人今天竟然久违地眼中含笑,蔺晨甚是欣慰,大喇喇地拢着袖子踱至案前“长苏啊,写什么呐?”


“少阁主日前告知李姓书生的死讯后,长苏终于想明白谢玉那厮是如何一步步构陷祁王哥哥和父帅的了,我正着手把整个过程详细列出来,争取早日呈给皇帝舅舅,好让他还我赤焰中人清白,以昭君徳。”他用左手扶着右腕一笔一划吃力地写着,忿忿道“谢玉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依法依理绝容不得他苟活一日再去害别人,而且我怀疑夏江也”


梅长苏轻轻咳了两声,正要继续说下去,抬头却看到蔺晨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悲悯,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


见梅长苏愣在那里,蔺晨扭过头望向烛火出了会儿神,少顷才缓缓转回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长苏,梅岭的一场火,可是把你的脑子也烧坏了?皇帝老儿灭林氏满门,亏你这句舅舅还叫得出口!如若他关心真相如何,怎不将令尊押回金陵提审,而是放任谢玉在全军血战力竭之际肆意屠杀;如若他关心人臣清白,又怎会偏听谗言,不问缘由地送所有敢于鸣冤的仁人志士全数为林帅和祁王陪葬;谢夏二人这种蝇营狗苟的东西,如若没有皇帝默许就算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断不敢构陷忠良,你以为他们现今如日中天的地位,若非懂得揣测上意,又是如何得来的?”


梅长苏只是静静低着头,紧紧咬着干裂的唇,苍白剔透的双手似是要被攥出血来,揉皱的信笺不知被什么打湿了一角,晕开的墨迹里依稀可见一行歪歪扭扭的瘦金字。


蔺晨也只是静静地带上门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看到梅长苏笑一次。



[元佑5年春 苏宅]


“难道殿下真的以为,单凭一个夏江和谢玉就可以冤死德才兼备的皇长子,就可以端掉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吗?”


梅长苏言至此处情绪激荡,下意识地径自站起来。可当景琰放低声调犹犹豫豫地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心下却陡然升起一丝不忍,只是将身子转向一旁“我猜他是真的信了”。



[贞平25年秋 药王谷]


蔺晨很难理解这个跪在梅长苏面前不停掉泪磕头的人算哪门子的将军,想不通也懒得想,只是撇撇嘴站远一点,希望这位卫将军别把自己好不容易伺候好的病人又激到吐血就成。不想梅长苏却后脚跟了过来眼看拱手就要朝自己拜下去,蔺晨一面用折扇轻轻巧巧地挡开他一面跳地更远了“有话就直说,怎么见了个旧人又拾起你们这些酸腐虚礼了。”


梅长苏也不强求,只微微一欠身道“全赖公子大德,时至今日长苏仍能得见旧友。贵阁相救大恩不敢言谢,然昔日军中袍泽亦不敢忘。长苏寝苦枕干夜夜难寐,唯望蔺公子能助我为七万冤魂洗雪逋负,待到大业得成,长苏病体残年,全供公子驱遣。”


“报仇?好啊,你想怎么个报法?先杀谢玉?再杀夏江?把皇帝老儿也一并剁了吧?再加上那些宗亲们呗?这样一个个来总能凑得够七万人吧?”


梅长苏尚未开口,卫将军已经站了起来“株连无辜自然万万使不得,可当事的佞臣却一个别想活。主帅昔年奉君忘身徇国忘家,结果却落得这等下场。卫峥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既得苟活,自当助少帅手刃仇敌,万死不辞!”


蔺晨冷笑两声”你当你的主帅彼时忠错了人,可你如今对他又何尝不是愚忠!“他缓缓转向梅长苏,朗声道”既然你们要谈忠义,那好。我且问你,当年令尊苟利社稷不顾其身,言侯秉职不回言事无惮,是也不是?凭二人这等大勇大智文武韬略,却甘心拼了命地扶萧选上台,你当真以为他们忠的是这个人吗?他们忠的只是大梁的万代基业,求的也只是黎民的安居太平。林帅在今世虽含恨身殒,可后世史笔如刀未必不能还令尊清白。可你呢,因你一人的忿恨,却要自此坐实林氏一门的污名!弑君事小,萧选也死不足惜,可若因此举国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你就算死一万次,又有何颜面再去见那些作古的旧人?“


乍起的微风拂过梅长苏的乌发与轻裘,昏黄烛光下清雅绝伦的身姿更添几分凛然之色,剪水双瞳之中却是无法言说的凄凉与绝望。蔺晨不愿看他忍泪含悲的样子,于是双眼微阖“长苏啊,令尊拼了命救你,家父拼了命医你,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你可以放下一切好好活着罢了”。


“有劳蔺公子赐教。”梅长苏轻道了声谢,便告辞往厢房去了,极力掩饰着即使由卫峥搀扶仍旧颤抖不止的身子。蔺晨听着他在虚浮蹒跚的脚步声中渐行渐远,心下兀自一软,抬眼看到梅长苏依旧倔强挺直的瘦削脊背,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如若真的放不下,我再帮你想其他法子”。


蔺晨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该知道的,再大的苦难也碎不掉眼前这个人的一身铮铮傲骨。


最终还是自己先向梅长苏缴械了。



[元佑4年冬 言府]


此问一出,言侯方才调整好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他虽然竭力压低了声线,眼睛里却如同祭台上已经燃起的熊熊烈火“如此凉薄的皇上,难道他不该死吗?”


梅长苏自回京之后也算见过几位故人,但万万没想到这位尚不知自己身份的言叔叔竟能如此毫不避讳,此时他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冷冷迎向言侯灼灼的目光,不闪不避“杀了他之后呢?”



[贞平26年夏 东瀛]


蔺晨已经两年多没有为第二个人切过脉了,近两日却一直为这个前所未闻的病例感到兴趣盎然,是夜恰在凝神之际,思绪却猛的被一声沉重的呼吸打断了。只见梅长苏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衾,额上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眼神散乱。“又梦到了么?我去熬碗安神汤。”蔺晨环着他的身子扶他倚着靠枕坐起来,正要起身向外室走,却被榻上那人扯住了衣袖。“这次的梦不一样,许是因为日来所见所闻”梅长苏抬头看着蔺晨,苦笑道“蔺大哥,我有些害怕”。


蔺晨闻言忙回身坐下,笑他“又糊涂了不是?有大哥在,看谁伤的了你一分一毫?我亲自查证过,那个组织在误杀东瀛皇太子之后确已土崩瓦解不成威胁,至于咱们救回来的那个孩子,手上也并不曾沾过血”,说话间瞥了一眼瑟缩在小床上神色冰冷的小童,“不过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会允他近到你身侧的”。


“蔺大哥多虑了,长苏不是这个意思”梅长苏眯起眼睛,莞尔道“我十三岁束发从军,十四岁戎马关山随父帅迎敌,杀业不可谓不深重,可林殊所取的每一条性命皆是堂堂正正,事过无悔,从未有一日不得安枕。”他言至此处不由提高了声调,双眉因为强忍着咳嗽微微蹙着,星眸朗目里映出的烛火却摇曳着边塞的金戈铁马,不过这明媚的神色旋即就暗了下来“而现如今我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却是行阴诡之术,以巧言令色算计人心,夜夜为骇人梦魇所累。日来我常想,说不定我也如那些被秘术控制了的小童一样,成日里以昭雪沉冤自我麻痹,其实早已化为不复堪命的孱弱厉鬼。父帅若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还愿不愿意认这个儿子。”


蔺晨无奈听着,又是嗔恼又是心疼“长苏啊,我还道这两年你通透了不少,怎的今儿个又说出这种孩子话来?林伯父正色直辞临难死节,自是义字当先。而你如今所为在乎陈谋潜运正国安人,若功业能成,非但满门冤屈得雪,更可还萧梁天下一个任贤以为理,端委而自化的清明气象。可行军打仗尚要兵行诡道,想在巍巍朝堂拨乱反正,若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审时度势未雨绸缪的智计,只会玉石俱焚。冰心玉壶为体,拿云握雾为用,只要心性至纯,天地之大日月之明皆可于你为证。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此格局,谁人又会怪你?”


见梅长苏终于破颜一笑,蔺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面将添了新碳的手炉试过温度后塞给他,一面似是不经意般地捉住他的双手“你呀,什么都别担心,我既然诓你选了这最难的一条路,前面纵是刀山剑林,也一定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的”。“我不担心。”


安顿梅长苏重新睡下后他仍是在软塌前守了好一会儿,直至确认了那人气息平稳再不似有罗刹入梦。


“可是我该担心你么?你会让我陪到最后么?”蔺晨轻声呢喃着,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元佑4年冬至 靖王府]


说话时景琰并没有看梅长苏,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书房的一角,仿佛那副朱弓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匙。


那一刹梅长苏竟也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是幽幽地叹道,“既是英灵,当知你心”。



[元佑4年夏 廊州]


梅长苏轻轻摩擦着掌中殷红的瓷瓶,又瞧瞧茶案对面那人,讨好般地眨眨眼睛,“有你足矣,顶的过十个大夫”。蔺晨却并不吃这一套,只是轻哼一声,便转过身训示挂在房梁上探头探脑的少年“飞流啊,你过来站这儿不许动!”他用扇子朝自己跟前点点,“这次你随苏哥哥去金陵,蔺晨哥哥有事要交代”。


转瞬间少年已经垂头丧气地站在暖阁里,满脸的不愿意却不敢也不会还嘴,无助望向梅长苏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如果苏哥哥不听黎大叔的话不喝药怎么办?”

“要喝!”

“那如果苏哥哥难受疲累的时候却不睡觉呢?”

“要睡!”

“那如果苏哥哥请来的客人对他说话很大声呢?”

“打!”

“那如果苏哥哥休息的时候有人偷偷溜进院子呢?”

“小声打!”


蔺晨摇头晃脑地轻摇着折扇正要继续问下去,飞流已经趁机闪到了梅长苏身后,在得到他点头默许后就消失无踪了。


对于少年的答案蔺晨还算满意,便没与他再计较,反倒是梅长苏努努嘴嗔道“想教训我直说就是,做什么总跟孩子过不去。”蔺晨禁不住乐了“嘿,还挺有自知之明,总算是长进了。”他稍一沉吟,便起身侃侃而谈起来“那你可听好了:金陵的气候虽较廊州好些,仍是难免你会水土不服,饮食起居上的一应变化我已交代给黎纲了,不过你自己在谢玉那儿住着的时候可给我捂严实点儿,别家还没搬人先冻死了;有几味你平日里进补的草药,金陵的商铺里基本都是当地出产的次品,你别买那些,我让素家派人多备了点,会直接送到宫羽处;你一向吃的是荀珍的方子,但我估摸着如果没有我盯着,以他的脾气怕是制不住你小子,所以我安排了接另一位晏大夫过去,他跟老荀是同门师兄弟,去照看你最合适不过了;至于我给你的丹药,治标不治本,救急不救命,所以能少服就少服,若是开春之前就吃完了,我人尚在南楚帮你装神弄鬼,就等着老晏天天扎死你吧。”


“蔺晨”梅长苏轻轻唤了一声,之后便又缄口不语,只是温润笃定地望着他。蔺晨也回身凝神细视着梅长苏看向自己的眸子,湿湿亮亮的,却如一汪沉静的清泉,不再有天真,不再有戾气,不再有慌乱,只有几分慷慨坦然的悲壮之意若隐若现,若不是那依旧顾盼生辉的神采,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还是不是十二年前那个病骨支离又执拗刚硬的弟弟。蔺晨低头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温言道“长苏啊,我知道,这辈子我算是改不了你这个性子了。纵使现在再千叮万嘱,到了金陵你还是要给我作妖,要把这万斤的担子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我不拦着你,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真到了力不从心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可以瞒着身边的弟兄金陵的故旧瞒着天下所有人,独独不要瞒着我。你若信得过我,天大的要求,只要你肯开口,我便助你办成。”


梅长苏心头一热,又为二人各斟了一盏香茗,卖乖般地问“当真什么要求都成?”


“什么要求都成!可好?”


“好!”梅长苏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仰头饮尽了手中的茶。


暖阁之外和风薰柳,花香醉人。


蔺晨极目远眺,直将墨色山水尽收眼底,却知再难同阁中之人一并寄情其间了。



[元佑6年秋 金陵]


“我要回去。”这便是梅长苏的要求。


他用高亢的声线咬出每个尖锐刺耳的字时,玉冠后的发髻都跟着轻轻一颤,身畔的翠竹衬着他蜡黄的脸色,恳请的眼神里却似要喷出火舌,青筋暴露的喉咙里闷出一声重重的喘息,如同濒死困兽的嘶吼。


蔺晨还能怎么样呢。他背对着梅长苏,听那人挣扎着做最后的辩解“我相信你在认识他之后,一定不会失望的”。


他没回头也没停留,即没看到梅长苏悲怮泪光中刹那绽出的笑容,也没给他看到自己抽搐到难看变形的嘴角。



[元佑7年立春 梅岭]


蔺晨此行虽束了发,却不爱穿战甲,用他的话说便是“除却队形需要的时候穿那劳什子做甚”,即使两军交战之际也多是衣袂飘飘的,甚是显眼,所幸也没人伤得了他。


寒冬方过,天色尚未破晓,蔺晨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套行头,素色的氅衣里缝着翠绸缎子的薄棉内衬。正对着铜镜扶一扶方才没绑好的头冠,帐子外面的人却早不耐烦了“我说你到底打扮完没有啊,磨磨蹭蹭跟个大闺女似的”,马儿涩涩地低鸣几声,显是已被主人勒着来回缓缓踱了许久。蔺晨闻言一个箭步冲出军帐翻身上马,可先前取笑他那人双腿轻轻一挟,便稳稳伏在自己四蹄翻腾的坐骑背上绝尘而去了。


二人二骑在林海松涛中疾驰了片时,竟是梅长苏先抢至山崖,提缰回首轻喝一声“赢了”,胯下骏马昂首长嘶,人便已飘身跃下。只见他双腿拉开一个二字钳阳马,右掌在前肘部归中,左掌侧立护住肘窝,端的是一个俊俏的问路手,“蔺小子,既输了赛马,那来与你苏哥哥比划比划拳脚如何”,梅长苏努力屏着笑,顺着问手指尖望向蔺晨的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戏谑。蔺晨倒也不恼,只在退右弓步穿左掌之际低头啐了一句“小祖宗”,接左虚步亮右拳左勾手,敛容请了一个起式,二人便切起招来。


蔺晨见他甚是兴会淋漓,也不以内劲相欺,掌来拆掌,腿来御腿,你来我往斗了半晌后,梅长苏倏地双臂微沉,两手化拳向自己猛击过来。蔺晨心下大奇,笑着骂道“你这算什么狗屁招式”,一面右手变钩去取他左肩,一面左手上翻去搭他脉门,却诧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顺着梅长苏冷若寒铁的手腕传来,须臾之间已遍布全身。


这一天还是来了。


见他的右手击至自己肩上两寸便迟迟凝招不下,梅长苏就收了式,再试着要挣开蔺晨擒住自己的左手时却没成功,只得讪讪地道“罢了,小弟认输了,蔺大哥您就放过我吧”。蔺晨闻言稍稍缓过神,轻轻松开左手又穿过梅长苏的身子去扶他的后腰,右手也收了回来去托他的右臂,但仍没开口。


梅长苏见状也不再硬撑,借着蔺晨的力行至二人拴马的柏树边,靠着坐下,打趣道“别说你了,我自己也懵了一下,只清爽了三个多月,倒把这十四年当病秧子的感觉忘了个干净”。


蔺晨却不与他说笑,正色问道“难受得厉害吗?若是还能骑马我便带你回去,再行次针,兴许能舒服点。”


“我不回去。反正该交待的都交代过了,回去也是一样巴巴等死,还得对着一屋子人哭丧着脸大眼瞪小眼的,想想就烦。在这儿坐会儿就行。”梅长苏撇撇嘴,旋即已是气促不匀“你帮我把这劳什子也解了吧,有点儿闷得慌。”


蔺晨于是解开梅长苏的胄甲,又除下自己的素氅盖在他胸前,握着他的手,用半成力道将自己的真气自手太阳肺经缓缓输过去。梅长苏本已呼吸转沉,却陡觉有一股暖流在体内上游,已经浑浊到视线又清明了不少,气息也匀净起来,他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快天光了,今儿个立春,倒是个好彩头。”


蔺晨到底是笑了“你当娶媳妇呢?没见过谁家投胎还要讨彩头的。”“投胎又如何?你可是答应过陪我的,怎么,后悔了?”梅长苏双手撑着身子,重新坐得直了些,说话间并未看他。


“当然后悔了。”发觉梅长苏的身子一颤,蔺晨又握了握他的掌心,似笑非笑“我后悔啊当年你和卫峥求我帮你们报仇的时候的时候自己没能糊涂一点,若是直接劈死了谢玉夏江和皇帝老头,岂不快活过瘾,既省了我这么些年依人作嫁,也省了你这么些年焦心劳思。”


梅长苏微微颔首,似是自嘲“我那时少不更事又泥古不化,只知满腔忿恨难平,行事全凭硁硁之信,心中丘壑又怎及得上你的一分呢。若非你不舍不渝晓以大义,我就是挖空心思也只能囿于心魔;若非你十年如一多方帮衬,仅凭我苟延残躯也终是功业难成。”他言罢一顿,又抬头注视着身畔之人“蔺晨,我知你有大智慧,原心不原迹,顺的是天道轮回,这区区一朝天子的基业何如自是入不得你的法眼。我素来敬你,可却总学不了你的格局,到头来仍是贪恋眼下只争朝夕,还累得你放着好山好水不看,屈尊到这边塞苦寒之地,真是对不住了。”


蔺晨笑笑,轻啐道“算你小子有良心”。回想昔日在廊州时,可不多的是好山好水,梅长苏身在其间,弄梅煮酒抚琴烹茶,那是令多少公子王孙都望尘莫及的儒雅潇洒,又是令多少佳人尤物都魂梦相牵的绝世风流。蔺晨看在眼里,心中却只能叹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上马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良将,下马是磅礴万钧激浊扬清的国士,江湖天地再宽,对于他还是太小了。


万籁俱寂,长夜尚凉,东方渐露白肚,山间的农舍也开始陆陆续续在鸡鸣声中冒起阵阵炊烟,谁又曾想此片笼罩在朦朦胧胧万家灯火里的安乐祥和,皆是拜眼前这个油尽灯枯之人所赐呢?蔺晨帮他拢了拢罩在襟前的氅衣,又柔声安慰道“不过你并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三月虽短,我却是头一次见你这般纵情肆意,这些天能与你并肩杀敌收复山河,倒也痛快得紧。”


梅长苏闻言怔了一怔,原本半敛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蔺晨”,他此刻的声音已是细如蚊蝇,倦容满面双目深陷,清亮的眸色却在孤寂的黑夜中愈发显得如星如炬,“北境此行与林殊相交的这些时日,你可喜欢?”


“喜欢。很喜欢。”


顷刻之间云开雾散,金乌负日东来,万丈彩霞自远处的山脊喷薄而出,如一炉滚烫的钢水依着山势东腾西决,冲破天际的金光利刃一般刺得蔺晨睁不开眼睛。


梅岭的天空又一次被烧红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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